种永彻
小时候,常常和几个小伙伴排成一队,边跺脚,边拍打屁股蛋,噗噗作响,齐声高叫:分!分!学生的命根!插队以后,孩童时的天真浪漫、顽皮劲儿全没有了,分真正成了我们的生命之根。
1969年夏天,我从宁武县一路蹭车到大同市,下车时已是夜里12点。在候车室里碰上几个同学,都是回京探亲的,而且都准备蹭车,于是结伴而行。夏日夜短,我们蛰伏在站台的树丛中,天蒙蒙亮登上了呼市直达北京的客车。车上人不多,很快找到座位刚刚坐下,点燃的香烟还没抽一口,列车员就走过来,指着我们几个问:“你们几个有票吗?” 他就像有一双X透视眼似的,一下就看出了我们没买票。
“嘻嘻”
“火车票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没票,谁叫你们上车的? ”听他的话茬不对,我们立刻亮出知青的招牌。
“这我不管,没有车票是不能坐车的,国家的列车没有钱也不能白坐!”
我们几个被晾在站台上。小站空空荡荡,头上骄阳似火, 我们又饥又渴,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从心头升起。怎么办?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。
一列货车轰响着从站台驶过。“对呀,上货车!站长不是说了,客车不准上,货车千万别去扒。这话里有话啊,扒货车没人管!”我们有了主意,心里踏实了。这时一列接一列的货 车不断驶过,但没有一列停下来。我们等啊等,不觉有些灰心丧气,刚刚漾起的希望被失望冲淡了。我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蹲在候车室墙下的阴影里。
忽然,又有一列货车驶来,速度相当慢而且进了车站的一 道。机会来了,此时不上更待何时?什么危险都被统统抛在脑后,我们一门心思要扒上这列火车。
我那几位同学和我差不多,也玩命的扒上了火车的不同车厢。我们隔车相望,互相招手庆贺胜利。
火车出了车站逐渐加速,汽笛长鸣轰轰隆隆的向远方驶去。 车顶上不时卷起一阵旋风,煤屑在风中盘旋飞舞。
车顶上四面空空如也,无依无靠,我们能抓住的东西只有煤粉,列车高速前行,车身不时剧烈晃动,我们高高在上很可能被迎面的狂风吹落。我们只好尽量压低身形,两手撑在煤上保持身体平衡。
刚刚坐的平稳些,列车开始进入隧道,此时明知自己不会碰到隧道顶,可是还是被扑面而来的黑森森的张开大口的隧道 吓得脑袋发麻。我立即躺在煤面上,双眼紧闭。列车进入隧道的一瞬间,我听到巨大刺耳尖啸的风声,车轮与铁轨巨大的摩擦声,扬起的煤粉无情的抽打着我的脸。
过了不知多久,风似乎小了,眼皮变亮了,这才敢睁开双 眼,我看到了蓝蓝的天空,耀眼的太阳,我不想坐起来,躺着舒服,更多的是安全。我欠身向后看,那几个同学全都躺着。
有两个年轻的工人走来。看见我们,其中一人问:“喂!你们是知青吧?”“你怎么知道?”“嘿嘿,只有知青才会扒火车。”我们笑了笑,他又对我们说:“你们别坐这趟车了,这车要走得下半夜。不如换那趟,10分钟以后开。”“现在几点了?这是什么站?” 年轻工人边走边答:“六点,下花园。”我们相信了他,在换车途中我忽发奇想,为什么不找列车长,求他让我们坐尾车呢? 老车长正叨着烟斗,坐在车踏板上吞吐着烟雾。他默然的看着我们,我们大爷长大爷短的套近乎,苦苦哀求,直到我们亮出知青身份。老人硬邦邦甩出一句:“有证明吗?”
我们让他看了大队开给当地派出所上临时户口的介绍信, 老人点点头让我们上车了。
车开了,向着北京,向着家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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